胤禛默默地垂眸，听灵云说这话，恍惚地不知看向何处。
但见风吹拂着石桌上的纸张，翻起阵阵墨香，他强颜欢笑，“是啊，朕曾经还不是皇上时，至少，身边有人同朕说真话，说实话，那时……”
他想说，那时，兮蔚还在，她敢同他顶嘴，敢责骂他，她什么都敢，他那时会生气，会愤怒，会和她争执，可如今想起来，那时的他有血有肉，会笑会哭，如今的她，却什么都没有。
“皇上……”灵云唤了他声，“皇上忧心，可是为了年贵妃娘娘。”
“你如何得知？”
灵云笑了笑，“后宫里人人都知道，皇上最宠爱的便是年贵妃娘娘，奴婢心想，皇上的喜怒哀乐，皆有年贵妃娘娘而起吧。”
“你说的对，”胤禛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，“却是因为她，朕不明白，她究竟想要什么，是朕给不够？还是朕爱的不够？”
“兴许……娘娘不想要皇上给的，也不愿被皇上所爱。”
灵云说完，胤禛饶有深意地看着她，“这话何意？”
“奴婢只是揣测，年贵妃娘娘和皇上多年情深，皇上和年贵妃娘娘之间又有太多误会，皇上有意想和娘娘和好，可娘娘不这么想，若皇上执意强逼着娘娘，反倒得不偿失，不如二人分开冷静冷静的好，或者分开的久了，娘娘想起皇上的好，自然愿意来找皇上了。”
“分开，朕怕一分开，就再也见不着。”
“皇上，急于求成不是好事，欲擒故纵才是良策。”
灵云说完，胤禛朝她看去，灵云一怔，就在这一怔的工夫，不知为何连声音都迟缓了，“奴婢信口胡诌，皇上切莫怪罪。”
“朕说了，今日不会责怪你，你只管说。”
“奴婢斗胆说这些胡话，不过是为了宽慰皇上。既然二人已回不去当年，倒不如放手成全，随心，随性，随她去。”
凉亭外的日头，洒下万丈金光，如火焰般洒在荷塘上，他仿佛置身于熊熊烈火中，被灼的嘶哑难堪，“你说的有几分道理。”
灵云报以一笑，笑容哀凉，“奴婢不是娘娘，不知娘娘心中所想，也不知皇上和娘娘之间究竟发生了多少事，但凡一句，正如诗中所写，东边日出西边雨，道是无晴却有晴。”
她的用意，胤禛听得明白，胤禛笑着看向她，那一双碧波温柔的眸子，散发着美丽温软的情愫，竟是那般纯洁恬静。
“好一句道是无晴却有晴。”
胤禛一拍膝盖，畅怀大笑，“说的极是。”
灵云笑着，两个梨涡衬的她娇俏明媚，恍如冉冉升起的日头，暖和照心，她望着胤禛，笑道，“这世间上的事，无外乎一个缘字，缘起缘灭缘终尽，花开花落花归尘。半善半恶半随心，难彻难悟难归真。”
“哈哈哈，”胤禛笑声爽朗，他已经许久未曾这样高兴过，“好，好。”
他连说了两个好字，对灵云说，“想不到你小小年纪，竟能为朕解忧，朕今日得好好赏赐你。”
“灵云不求赏赐。”
“那这样，朕许诺你一件事，你若有求于朕，朕自会答应你，无论何时。”
“真的？”灵云眼睛一亮，“皇上一言既出，驷马难追。”
“朕当然一诺千金。”
“击掌为誓。”灵云伸出一只小手，欢天喜地地走到胤禛跟前。
“好，击掌为誓。”胤禛同她击掌，他笑看眼前伊人，说不上是股怎样的情愫，对这样一个鲜活的小女孩，他没有想占为己有的冲动，也并不想收入后宫，只想她陪着说说话，解解闷，如此罢了。
后宫里太多女人，他不想再将一个个艳丽绝色的佳人放入后宫之中，过个三五日又弃之脑后，却耽搁了她们的一生，让她们不得自由，倒不如如她所说，随她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