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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百五十三章 旧人重逢(1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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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青冥天下,玄都观。

  桃花林中,一位老道长与一个头戴虎头帽的清秀少年并肩而行,身后跟着个胖子,四处张望,看看地上有无桃枝可捡。

  那拨来自剑气长城的远游剑修,分别落脚于青冥天下的白玉京神霄城,岁除宫,玄都观。

  玄都观这边只分到了这个财迷胖子,不过年轻剑修与老观主相当投缘,当然也可能是自认投缘。

  反正晏琢这些年偷偷打着老观主的旗号,买卖做得不小。玄都观这样的庞然大物,藩属山头一双手都数不过来,再加上依附玄都观的数十个王朝和藩属国,即便只说玄都观一脉本身,辖下道官就将近十万人之多。

  老观主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反正那些钱财往来,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。晏胖子要是哪天能够从白玉京那边坑到钱,给他送块金字匾额都没问题,甚至老观主可以让陆老三题字落款。

  老观主沉吟许久,终于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,“白也,你将来愿不愿意担任玄都观住持?”

  白也似乎也不觉得意外,摇摇头,直截了当道:“不可能的事。”

  老观主点点头,“知道是这么个答案,就是忍不住多问一嘴,万一呢。”

  老观主沉默片刻,又问道:“观主不愿意当,世俗庶务一大堆的监院,比当观主更麻烦,也就不可能了,那么当个上座呢?”

  一座道观的观主,可虚可实,愿意管事情,就什么都可以管,事无巨细,全部一把抓都没问题。不愿意管,就只是个虚衔,大可以放手给道观监院,而上座,被誉为道教宫观之栋梁,道众之模范,唯有功德卓著、精通律例的得道高真,才可以胜任,凭此表率丛林,人天眼目。

  有点类似浩然天下山上门派,一人兼任首席供奉和客卿。

  白也还是摇头,“实在不愿分心。”

  老观主喟叹一声,“让你去当个执事,就算你白也愿意,贫道都没那脸皮给你,白白给青冥天下看笑话。”

  一般规模较大的道观,除了设置有八大执事,还有三都五主十八头。

  晏琢发现气氛有点沉闷,便毛遂自荐道:“老观主,观主上座什么的,要是不嫌弃的话,晚辈……”

  老观主已经点头接话道:“嫌弃。”

  晏琢又没失心疯,哪敢奢望当什么玄都观的观主、上座,只是他前些年就开始打小算盘,觉得以自己跟老观主的深厚交情,怎么都要琢磨琢磨那个十方云水堂的堂主一职,专门负责安置各路游方道士,虽说油水不多,但是晏琢自有手段,广开财路,当然不是那种偏门财。

  老观主突然说道:“晏胖子,哪天等你跻身玉璞境了,贫道就找个机会,开一场祖师堂议事,顺嘴提一提,举荐你小子当那账房执事,不过事先说好,贫道久不管事,在道观内威望不够,未必能成啊,你今天听过一耳朵,别太上心,能成是最好,当不上,也别怨贫道不顶事。”

  晏琢搓手而笑,“我懂我懂,好说好说。”

  八大执事之一的账房执事,以玄都观的巨大规模和雄厚底蕴,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山下大王朝的户部尚书了。

  老观主转头望向一处,就告辞离去,白也欲言又止,老观主会心笑道:“若有机会,补种桃花。”

  老观主缩地山河,一步来到桃林别处,溪涧旁,站着一位满头白发却是少女面容的女冠。

  老观主打了个稽首,沉声道:“师姐。”

  少女只是点头致意,仰头望天。

  玄都观一直对外宣称她是闭关。

  其实是在外四处云游,如今功德已满。这才重返玄都观。

  静待天时,只等下雨。

  既是未雨绸缪的一场深远谋划,也是一种颇为无奈的不得已而为之。

  所以此次现身,也就不与小孙摆什么师姐架子了。

  “少女”收回视线,低头望向溪涧,喃喃道:“桃花流水窅然去。”

  此句出自白也的那篇山中答俗人问。

  她名为王孙,道号“空山”,曾是玄都观历史上公认资质最好的道官,甚至可以说几个师弟,打小就是被她打大的,其中就有如今的观主孙怀中。

  总角闻道,是外界对她的赞誉。白头无成,是她对自己的评价。

  岁除宫,鹳雀楼外,江水滚滚东流,有一处中流砥柱,是世间为数不多的歇龙石之一,建筑林立,崖刻众多。

  老元婴剑修程荃,此刻就与一位故人站在崖畔观水,只是双方身高悬殊,老剑修身边站着一个面容稚嫩的孩童,但是显得老气横秋。

  正是剑气长城巅峰十剑仙之一的纳兰烧苇。

  要比飞升城的陈熙,稍晚一些“现世”。只因为岁除宫这边,实在太客气了,兴师动众,为他找来了一副飞升境大修士的仙蜕,而是还是一位剑修兵解离世遗留下来的珍稀遗蜕。

  河畔高楼,站着一位凭栏而立的年轻道官,满身书卷气,望向河对岸,怔怔出神,一条江水,好似天堑。

  一边如蚁拥簇,一边身影寥寥。因为在此人眼中,宛如以这条江河作为界线,一边是十四境大修士,一边是十四境之下的有灵众生。

  纳兰烧苇瞥了眼鹳雀楼那边的年轻道官,挺像个读书人,便随口说道:“岁除宫修士,不是在闭关,就是在着手准备闭关,怎么经常看到这家伙登楼闲逛。”

  程荃说道:“他叫高平,有两个道号,是‘太行’和‘走戈’,听着就悬乎,高平是岁除宫的掌籍道官,貌似当了很多年,也没能升官,一直负责所有宫观道士的簿籍录档和度牒递请,不过高平除了正儿八经的掌籍身份,好像还有个岁除宫独一份的官职,‘文学’,反正就是个之前我听都没听过的玩意儿。要是隐官大人在这边,他肯定懂得这里边七弯八拐的门道。”

  纳兰烧苇点头道:“是浩然天下那边的一个古老官职,很有些年头,官帽子很小,不过没点学问,肯定当不了这个官,如今不太用了。”

  程荃一脸讶异望向纳兰烧苇。

  纳兰烧苇笑骂道:“啥眼神,老子懂得‘文学’的来历,有什么好稀奇的,搞得像是发现陈平安那小子不懂一样。”

  程荃笑呵呵道:“要说比剑术,你比隐官大人暂时高出一筹,我认,可要说比拼肚子里的墨水,真比不了,你也就是碰了个巧。”

  纳兰烧苇扯开话题,“你跟他打过交道?”

  程荃点头道:“在楼内和河边都碰过几次,是个闷葫芦,聊得没多,关于他,岁除宫有些传闻,只与那个昵称小白的守岁人聊得来,好像喜欢下棋,吴宫主偶尔也会参与其中,不过有个古怪的规矩,双方只下前四十手。”

  纳兰烧苇点头道:“我当年也经常跟孙巨源他们几个手谈,赢多输少。”

  程荃问道:“你当真晓得棋盘上边有几条线?”

  纳兰烧苇气笑道:“你就是嘴欠。”

  程荃笑道:“过过招?”

  纳兰烧苇不搭理这个剑气长城骂架前三甲的高手,只是望向那个年轻相貌的掌籍道官,有机会找他对弈几局。

  鹳雀楼那边,高平以心声微笑道:“等纳兰剑仙哪天有空了,可以来这边做客,我想与纳兰剑仙对剑气长城最后一役,共同复盘一二。”

  纳兰烧苇笑道:“我不懂那些虚头巴脑的,你找错人了,你得找避暑行宫那拨年轻人聊这个。”

  高平微笑道:“纳兰剑仙自谦了,就是一场纸上谈兵。”

  纳兰烧苇不置可否。

  高平稽首致礼过后,转身走入鹳雀楼,关上门后,这位掌籍道官的视线中,是一幅九洲形势图,几乎每年都会有细微变动。

  将来岁除宫的问道白玉京,宫主吴霜降自身,兴许至多只占一半。

  另外一半,正是这幅形势图囊括的天下九州。

  风雪茫茫,雪花片片大如掌。

  一位光脚的紫衣僧人,踏雪无痕,独自行走在两州边境线上,来到了一处灵气稀薄几近于无的穷山恶水之地,眺望一处山崖。

  山中有高人。

  九十世僧,深谷危坐。万古千秋,高风不堕。

  与雅相姚清作别、离开青神王朝的姜休,要来此听听对方的意见。

  得到那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后,姜休只是一笑置之,继续远游。

  悄然进入幽州地界。

  在那相传是一处远古战场遗址的逐鹿郡,一个叫甲马营的地方,有座瀍河桥。

  一位村妇,走出一条铜驼巷,挑着担子过桥。

  担子两头各挑着只竹篮,篮子里边坐着俩孩子。

  姜休微笑道:“这是挑着俩祖宗呢。”

  幽州偏远地界,一处名为注虚观的小道观。

  门外不宽的街道上,在那街角处支起一个书摊子,既有江湖演义小说,也有小人书、连环画,只租不卖,花一颗铜钱,就可以看一本书。

  高高低低的板凳,坐了些穿开裆裤的稚童,也有几个游手好闲的青年无赖,在那儿一边翻书一边聊些荤话。

  摊主是个面容白皙的年轻道士,浓眉大眼,身材健硕,名叫毛锥,暂无道号。

  注虚观是小县城里边的小道观,麻雀虽小五脏俱全,毛锥是那座小道观的典造,也就是管伙食的。

  可好歹是个清流入品的道官。走在路上,被人称呼,是可以有个“老爷”后缀的。

  而他的师父,更是道观的知客道士,地位仅次于观主和监院,第三把交椅。

  年轻道官在这边摆书摊,其实也挣不了几个钱,年少时就当那跑山人,入山采药,抓蜈蚣,编织蟋蟀笼,什么挣钱活计都肯做。

  照理说,又是个道官,相貌也不差,不至于打光棍才对,可问题在于,街坊邻居,都说这个姓毛的典造老爷,好像有点脑子拎不清。经常愣愣发呆,或是吃着饭,一下子就会满脸泪水,问题是也没个哭声。久而久之,也就没谁敢提亲了。不然有度牒的道官老爷,哪个不是香饽饽。

  毛锥手掌摊放着一油纸包的酱肉,里边放了七八蒜瓣,正在细嚼慢咽。

  街上来了一位青年道士,头戴硬沿圆帽的混元巾,露出发髻,以一支黄杨木簪横贯之。

  外乡道士停下脚步,抬头看着小道观的匾额,微笑道:“好个挹盈注虚,取有余以补不足。”

  持盈之道,挹而损之,方可免于亢龙之悔,乾坤之愆。

  青年道士转头笑望向那个毛锥。

  大州小国,大郡小县,小小道观,却是一位大修士。

  不是“却有”,而是“却是”。

  因为道观众人,与道观本身,就是这位道士所化。

  毛锥转头望向那位叹了口气,“收摊了。”

  孩子们立马不乐意了,毛锥只得说道:“下次每人看三本书,都不收钱。”

  反正也没有什么下次了。

  孩子们欢天喜地,一哄而散。

  至于那几个青壮,也没计较什么,拗着性子,骂骂咧咧几句也就走了,主要是觉得那个外乡道士,不像是个善茬。

  青年道士笑道:“费了老大劲,才找到这里。难怪陆掌教找不到你。”

  毛锥说道:“他不是找不到我,是暂时不需要找我。”

  青年道士笑道:“反正一样,都是贫道先到一步。”

  “青神王朝护不住你的,姚清顾虑太多,境界也差了点意思,所以就与贫道打了声招呼。”

  “贫道的地肺山,大阵一开,你再往华阳宫老祖洞一躲,护住你百年光阴,想来问题不大。反正开启山门大阵的一切花费,贫道都可以与青神王朝报销。”

  毛锥冷笑道:“你就不担心下一刻,他就在眼前了?”

  “一来贫道的阵法造诣,与遮蔽天机的手段,都不算太差。”

  青年道士走到摊子那边,挑了条长凳落座,微笑道:“再者,‘明摆着’与白玉京不对付的,已经有了玄都观和岁除宫,再多出一个地肺山,也不算什么,真无敌嘛。”

  幽州某个国力底蕴不输并州青神王朝的大国,其中弘农杨氏,自古就是庙堂主心骨。而杨氏历来是华阳宫的最大香客。不单单是香火钱,地肺山的众多道官,都来自弘农杨氏。

  只要落在某个一百年内的白玉京手上,可罚可不罚的,必然重罚,可杀可不杀的,必杀。

  这些其实都没什么,反正谁都清楚,余斗从不刻意针对谁,只是就事论事。

  问题在于这个道老二,每次问责违禁之人,按例或杀或重罚,除了就事论事,还会追究“教不严,师之过”,让整个山头低头,这也没什么,地肺山曾经有个被剥除天下道士度牒、永世不得录用为道官的年轻人,不服气,不是为他自己,而是为师尊和山头,非要与道老二讨要一个说法和公道。

  而这个人,不但出身弘农杨氏,也是这位“青年道士”的最小弟子。

  结果闹了一场,这个姓杨的昔年道官,不但罪加一等,又连累家族“子不教,父之过”,不至于让弘农杨氏伤筋动骨,至少

  当年,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道士,青冥天下的十人之一,那次就站在白玉京边界,远远看着那座白玉京的五城十二楼。

  而他便是地肺山华阳宫的老祖宗,高孤,道号“巨岳”。公认数座天下的炼丹第一人。

  毛锥摇头道:“你还是太小觑那个人了。”

  高孤微笑道:“不如换个说法,是高孤高估自己了?”

  毛锥扯了扯嘴角,“这个笑话听着不错。”

  “纯阳道友曾言,一粒金丹在吾腹,始知我命不由天。”

  高孤说道:“我辈有幸生而为人,又可登山修道,所求之事,说破天去,究其根本,不过是为了保持人性。至于你,白骨真人,毕竟不同行尸走肉,是在寻求人性,证道自我。道友,以为然?”

  毛锥沉默片刻,说道:“等我吃完酱肉和蒜瓣。”

  ————

  大骊洪州豫章郡,新设置了采伐院。

  而与洪州相连的禺州,在这之前就设立了织造局,名义上管着一州境内的御用、官用所需纺织用品的监督织造。首任主官是一位名叫李宝箴的年轻官员,沙场出身,有武勋在身。但是就连一州刺史,都没有资格调阅翻查此人的档案。

  李织造在上任之时,只带了两位贴身扈从,担任织造衙署的佐官,都姓朱。

  大骊禺州地界,根据地方志记载,经常在日近中午的禺中时分,无缘无故天有巨响,声大如雷,因此得名禺州。

  今天深夜中,织造官李宝箴带着两名衙署佐官,一起拜访豫章郡采伐院。

  一行三人见着了林正诚,李宝箴执晚辈礼,作揖道:“林叔叔,小侄冒昧拜访。”

  坐在书房火炉旁守夜的林正诚,只是点头致意而已。

  见那李宝箴好像打算继续站着说话,林正诚拿着火钳拨弄几下木炭,虚按几下,示意三位访客就别站着了,“反正今夜不谈公务,又都是同乡,随便坐下聊好了。”

  其实以双方的身份,是不可能谈什么公事的,新设的禺州织造局和洪州采伐院,类似最早的龙泉郡窑务督造署,都属于大骊朝廷的一种“下沉”机构,衙署密折,直达天听。若是两位主官私自接触,密谋些什么,属于官场大忌。但是一般的人情往来

  倒是不用太过刻意疏远,至于这期间的尺度拿捏,就看各自公门修行的道行了,就像今夜这场见面,林正诚和李宝箴双方都会主动录档,而且就算他们有意隐瞒,织造局或是采伐院,也肯定会有某些官吏,会让皇帝陛下知晓此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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