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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百六十五章 猜先(2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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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师行辕听得惊心动魄,突然皱眉道:“道祖呢?”

  张风海说道:“好像是去了天外,道祖在道上求道。”

  师行辕神色古怪道:“原来我这么厉害啊。”

  张风海站起身,打了个道门稽首,“恭迎道祖。”

  一个少年道士凭空现身,笑着点头,转头望向那个“师行辕”,很快就有一位面容模糊、身形缥缈的“修士”飘荡而出。

  道祖微笑道:“张风海,你去参加本次的三教辩论,赢了,就准许你脱离白玉京道籍,输了,就吃你的冬笋炖肉就酒喝。”

  张风海再次稽首,“谨遵法旨。”

  师行辕看着那个“少年道士”,竟是嘴唇颤抖,没办法说出一个字来。

  道祖笑道:“行了,吕碧霞,别躲了,你跟着张风海,还有师行辕一并离开此地,即刻起恢复自由身。”

  师行辕只觉得头疼欲裂,片刻后,眼神熠熠光彩,问道:“代价呢?”

  道祖说道:“你在跟谁说话呢。”

  下一刻,青冥天下候补之一的散仙吕碧霞,借住在“师行辕”魂魄中的飞升境巅峰修士,就莫名其妙摔出了镇岳宫烟霞洞,摔在了白玉京边界线上,躺在道路尘土里,竟是长久无法起身。

  刹那之间,张风海与师行辕,就站在了吕碧霞身边。

  原先山巅,那头化外天魔唏嘘不已,“还是你更厉害。”

  道祖蹲下身,轻轻翻过那块泥板,没了钉子,犹有钉痕。

  道祖站起身,泥板化作一团齑粉。

  “可惜又晚了。”

  化外天魔瞥了眼,讥笑道:“上次是我,这次又是被那头绣虎骗过了天下人,之后我得好好推演一番,看看是怎么做到的。”

  不是什么道丧三百年而得此君。

  而是那句道丧五百年乃得陈君。

  张风海到底还是年轻,道行不够,不过也算殊为不易了,毕竟能够算出个七七八八。

  道祖淡然道:“好笑吗?”

  化外天魔立即战战兢兢,然后蓦然猖狂大笑,随即恢复平静,最后唏嘘不已,“道上求道何其难。你是打算违背你们三个的契约,事到临头再出手一次,还是就此散道,彻底不管天下事了。”

  道祖微笑道:“余斗又不是没见过大场面。”

  那头化外天魔点点头,“确实。”

  与天下为敌又如何,如棋局猜先时,余斗坐在棋盘前,只捏起了一枚黑棋。

  ————

  汝州一个边境小国,颍川郡境内一个僻远小县,有座名为“灵境”的陈旧道观,很有些年头了,建造在一个小山头上边,其实就是个稍微大点的土包,前些年,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鹅毛大雪,愣是将经久失修的道观给压塌了几间屋子,在道观的住持道官求爷爷告奶奶,四方筹钱后,除了重建屋舍,发现手头还有点余钱,干脆就将道观里里外外全部修缮了一遍,再给道观里边供奉的两位祖师爷,泥塑神像贴上金箔,这让道观住持颇为自得,几乎每天都要专门去山脚那边,远远看着道观全貌,只觉得好个气派道场,古木成荫,新建祠庙镌古篆,小道两边种老槐。

  这座灵境观,并无半点出奇之处,在地方县志那边,翻来翻去,想要找出个攀亲戚的道教老神仙,都很困难。

  道观实在太小,以至于只有这个叫洪淼的道观住持,是观内唯一拥有道士度牒的正式道官,而洪老观主还是个外乡人,事实上往上推个三百年,历代道观住持,就都是外乡道士了,只要任期一到,就会毫不犹豫离开此地,将来这边当差,坐冷板凳,视为畏途,实在是这地方,天地灵气太过稀薄,就不是个适宜修行的地方。想要成为道官,以及成为了道官如何升迁,说简单也简单,一靠境界,成为练气士,二靠学问,也能够授箓,三靠家世,只要肯花钱,终究是有门路可走的。那么一座道观,也是差不多的光景,故而各郡道观,往往是大道观越来越规模宏大,香火鼎盛,小道观越来越香火冷落,难以为继,而这灵境观,就是个三不靠的。靠山倒是靠山,只是在这平原地界,可怜道观,就杵在一个孤零零的小山包上边,几十步山路,就能登顶。

  次一等的科举,也是差不多的年景,别说进士老爷了,最近两三百年,就连举人都没有一个。至于到底是两百年还是三百年,谁还去记这个呢,反正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。也不晓得,甭管是道官,还是科举,到底哪天才能破了天荒。

  其实灵境观的现任观主洪淼,年纪不小了,虽说看着不过甲子岁数,实则将近百岁高龄,却还只是个候补道官,只是这种事情,家丑不可外扬,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。一般俗称为观主的住持道士,是不论大小,每座道观都会有的。但是方丈,却不是常设职务,而且有些方丈,会兼任数座道观。必然都是一国之内的得道高真了,那种能够瞧见皇帝陛下的高人。

  按照道观老人们的某个老说法,咱们道教,宫观庙庵皆有,唯独不称寺,此外道观的方丈老爷,与那西方佛国是通用的,就像那十方丛林与子孙丛林的两个说法差不多,僧道都有差不多的规矩。当然了,方丈一说,还是在僧人那边更为流传,但是有什么关系呢,咱们不也争来了“道士”称呼?可要说道观里边有年轻人刨根问底,“道士”?咱们不是一开始就是道士了吗?那么就肯定要挨句怒斥了,你知道什么,这等秘事内幕,以后等你家祖坟冒青烟,当了道官老爷,自然就晓得了。

  而所谓的灵境观“老人们”,其实就是两人,当然都是没有道牒的,一个是兼差的庙祝,据说是因为祖上拿出几亩良田给了道观,才来这边领份薪水,毕竟蚊子肉也是肉。外加一个典客“道士”,也是兼了知客的,至于洪老观主,更是能者多劳,就连账房执事的打算盘差事,一向都是老观主亲力亲为。

  一国诸郡,大小道观,几乎都是官方建造,能够比拼的,其实就三件事,是否“敕建”,唯有帝王御赐,山门匾额上边才有“敕建”二字。再就是道官数量多寡,以及供养,也就是香火旺不旺,大香客多不多,善男信女多不多。在青冥天下,丛林庙,要更为规模宏大,道官众多,因为名义上属于天下所有道众共有,并无私产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可以理解为全部归属白玉京就是了。

  今天一大早,洪观主就又去山下散步了,山外积雪深重,风景倒是不错的,老道士双手负后,身形佝偻,缓缓登山,满脸愁容,长吁短叹。

  穷乡僻壤,出个正儿八经的道官老爷,实在是比登天还难呐。

  道观小到只要推开大门,就能瞧见主殿,除了钟楼鼓楼,连个两层建筑都没有啊。

  实在是穷啊,富人有千百种好活法,穷人唯有一种苦过法。

  颍川郡下辖五个县,官府建造的道观总计三座,照理说,灵境观再不济,也不该只有这么点香火,问题在于人比人气死人,货比货就得丢,只说隔壁县的那座道观,运道好,祖上阔过,建了一座邱祖殿,据说珍藏供奉着朝廷御制刊刻的一部道藏,所以本县香客,宁肯走远路,都要去那边烧香。

  洪老观主最近几年,一直心心念念的,就是哪天能够帮着灵境观建造出一座财神殿。

  所以道观里边的年轻人,听说老观主睡觉说梦话,都挂念着这么件事呢。

  连同观主洪淼在内,“常住道人”,总共就只有六个人,因为名义上顶着个庙祝身份的刘方,并不住在山上。

  洪淼走入道观,发现只有管着灶房的典客常庚,至于其余几个,不去管了,不日上三竿就是绝不起床的,就没一个是手脚勤快的,院内这个老人先前敲过了晨钟,估摸着是闲着也没事做,观内木炭是有定额的,就在那边扫地,见着了老观主,怀抱扫帚,打过招呼,轻轻跺着脚,低头搓手呵气。道观小,唯一的好处,就是官衔多,想要随便挑。常庚年轻时候,是灵境观为数不多的大香客,翻账簿一算,给了道观差不多三百多两银子,还赠予道观不少书籍,当然常庚坚持说是借给道观的,最少值个七八十两银子,就这么一笔前任观主留下的烂摊子糊涂账,使得后来家道中落了的常庚,得以带着个穷亲戚,来这边混口饭吃,不然捞个每月可以领薪水的“常住道人”身份,也是不什么简单事,一县之内,想要托关系进入灵境观的人,不在少数。

  洪淼与常庚点头致意,去主殿里边转了一圈,又跨出门槛,去道观大门口那边站了一会儿,返回院内,常庚一张皱巴巴的脸庞硬生生挤出个笑脸,问道:“洪观主,是在等人呢?”

  洪淼笑着摇头,开始在院内步斗,常庚就拖着扫帚站到一旁去,陆陆续续的,从一边屋子里边,走出三个年轻人,双手都插在棉布道袍里边,缩着肩膀,打着哆嗦,呼出大口大口的雾气,看着观主在那边瞎逛,看多了,着实没啥兴趣,就各忙各的去了。山上开辟出几块不相邻的菜园子,至于属于道观的私产田地,倒是有个十几亩,大半都是县衙那边划拨出来的,终究是辖境内的一棵独苗,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断了香火。

  最后一个走出屋子的,是个睡眼朦胧的少年,模样只能算是端正,一样是低头哈腰,双手插袖,大冬天的,是下雪很冷化雪更冷的天气,他们身上穿着的所谓道袍,御寒不御寒的,凑合着对付吧。少年先与常庚喊了声常伯,老人笑着点头致意,其实道观扫地一事,还有晨钟暮鼓两份差事,本该都是少年的差事,老人就帮着做了,但是几个年轻人轮流做的倒马桶,就免了,你小子也不是啥金贵少爷,有钱公子哥,自个儿做去。

  等到洪淼步斗完毕,名叫陈丛的少年这才喊了声洪观主。

  洪淼还只是点点头,平时对这一老一少,也没什么好脸色,好吃懒做谈不上,但是他们俩跟其余几个,一般德行,能偷懒绝不主动揽活,实在是让洪淼喜欢不起来。

  之后就是枯燥乏味的晨课,除了少年勉强还算认真,有两个王八羔子,就在那边摇头晃脑,顺便小鸡啄米。

  除了陈丛,三个年轻人,分别名叫马重,土膏,林摅。

  其中马重跟庙祝刘方又是亲戚,他娘的,又是个走关系进来的,因为私底下刘方承诺再过个几年,愿意再给灵境观两亩田地,至于几年到底是几年,洪淼也懒得追问了,反正自己卸任之前,如果刘方还是没有跟道观这边交割地契,就一起卷铺盖滚蛋。

  马重这家伙,早就想好自己的道号了。年少时上过学塾,喜欢看书,课业马虎,总喜欢偷摸去隔壁道观的庙会那边凑,就为了看那些庙会路边摊的杂书,连环画,志怪传奇,公案小说,烟粉灵怪,都舍得花钱。约莫是看书把脑子给看傻了,马重一直怀揣着某个痴人说梦的妄想,时不时就问观主洪淼,你老人家,是不是那种书上说的那种世外高人?

  其实洪淼确实会几手书上类似腾云驾雾的仙法。

  可实在是被纠缠得不耐烦了,就敷衍了事几句,是啊是啊,回头就传你几门神仙术法,耐心等着吧,去,先给菜园子浇粪去。

  至于林摅,光是看他的名字,就知道家里有点本钱了,一般穷苦人家,取名不会用这么生僻的字,由于摅这个字太过生僻,经常被外人误会,习惯性被称呼为林虑,道观这边就跟着喊了。林摅也懒得计较,一帮土包子,有屁出息。林摅家里是在县城里边开了好几间店铺的,算是一户家底殷实的人家,因为爹娘嫌他总喜欢惹是生非,跟人打架,就跟县太爷……下边的工房攒点,花钱托了关系,丢到这边,交给洪老神仙帮着“严加管束,劝导向善”了。

  林摅每次下山回家,再返回道观,都会吹嘘自己身上的那件崭新衣衫,是好几两银子的价格呢。

  只有土膏,是靠真本事考进灵境观的,属于“正途”出身了,等于是在道观这边求学。

  土膏因为有个奇怪的姓氏,罕见的名。就一直坚信自己是个大有来历的,其实也就是个乡野村民出身。

  马重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见解。

  咱们观主,怎么看都像个练家子,懂好些武把式的。

  听说老观主,刚来这边,是个喜欢掉书袋的,如今十几年过去,早就懒得与外人对牛弹琴了。

  洪淼传授了一门呼吸吐纳的道家功夫,被老观主说得玄乎,后来是给林摅揭穿了真相,原来但凡是个官建道观,都可以为常住道士,传授这门所谓的“仙家导引术”,结果之后整个月,林摅就都在菜园子和厨房里边忙活,不过送出点铜钱,土膏和陈丛就代劳了。

  马重,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。林摅看似每天嘻嘻哈哈,热情开朗,好像与谁都喜欢称兄道弟,当然也经常喜欢翻脸,事后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,土膏最喜欢对陈丛摆脸色,而陈丛也是个焉儿坏的,次次不吃亏,即便这里亏了,总能从别处找补回来。他们几个,真正打过架的,其实是马重跟林摅,就在屋子里边,土膏眼神游移不定,谁都不敢得罪,陈丛就自顾自躺在靠窗边的炕上,手上翻转着一颗铜钱。

  出家、入道十五年,是一道极其重要的分水岭,不小的门槛,跨过去了,或者说熬过了这道门槛,哪怕依旧无法考取道士度牒,或是无法找到某位道官担任自己的“度师”授箓,没办法有个正式的道统法脉,就可以去县衙那边领份差事,比如在户房当个管着鱼鳞册户籍的攒点,身份地位,是要比一般胥吏高出一大截的,就算是县太爷和县尉这样的官员,在县衙见了面,都有可能愿意停步闲聊几句。

  其实马重和林摅就都在等这个。

  在道观这边熬满至少十五年,就有机会去衙署任职,也算有个铁饭碗了。胥吏里边,也分三六九等,在道观“镀金”过的,总能捞到一些既清闲又有油水、还可以在街坊邻居那边不讨骂的好差事。起码要比某些胥吏更像个官老爷。比如仵作,还是个世代相传的“官职”呢,是个好差事吗?当然算不上。虽说是个不可或缺的位置,而且更加铁饭碗,但是总会让老百姓们觉得不自在。

  等到早课结束,典客常庚也在厨房那边忙完,可以吃饭了,等到老观主拿起筷子,再夹过一筷子菜,就开始疯抢,下筷如飞,等到洪淼再次伸出那双筷子,就都等着。

  之后休息半个时辰,又有课业等着了,在大殿内坐在蒲团上边,洪淼浪费口水,其余几个,就像陪着老道士一起空耗光阴。

  只有土膏,偶尔可以去洪淼的屋内,翻看那几本老观主珍藏多年的书籍,不过土膏发现不少老观主所谓的私家藏书,都钤印有一枚相同的藏书印,土膏用屁股想,都知道是那个典客常庚的家藏旧书了,很多次,都想着帮老观主撕掉那些盖章的书页,不就等于是销赃了嘛,只是终究没敢下手。

  飒飒松风,一天天的,就这么撞罢晨钟又暮鼓,每天做完课业吃完饭,睡觉醒来又是一天,光阴如水悠悠过。

 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,天地如人披狐裘,离着道观约莫两里路,有条河水,有座木桥,陈丛经常一个人下山,去这边闲逛。

  今天桥下冰冻结,路上行人绝。棉衣少年换上一双皮质旧靴,走在木桥上边,使劲蹦跳了几下,桥上积雪如白银洒落在冰面上。

  少年记性极好,过目不忘,能时隔多年,犹记半面人。

  而且灵境观里边屈指可数的那些藏书,陈丛只是翻过一遍,就有诸多自己的见解。

  这让陈丛觉得不可思议,百思不得其解,玄之又玄,简直就像……上辈子早就看过这些书了。

  而且陈丛发现自己,好像总会有些莫名的感伤或是喜悦之情。

  最后少年终于得出一个道理完全讲得通的结论!

  他娘的,我该不会是那种书上说的修道天才吧。

  陈丛咧嘴一笑,蹲下身,抓起一捧积雪,拍在脸上,冷静,要冷静,要克制啊。

  前不久,听说府城那边出现了一件怪事,听说是从别处流窜过来的鬼物作祟,坏了好几条性命,很快就来了一拨朝廷派下来的道官。再然后老观主洪淼,好像一夜之间就又老了十岁。之后就会经常在道观门口那边,好像等人,再之后,道观里边就来了两个陌生面孔,一男一女,却都没有身穿道袍。

  他们几个,都蹲在檐下,排成一排晒太阳。

  那个男子,好像多看了几眼土膏,面容冷清的年轻女子,则瞥了一下所有人,最终视线稍稍在马重身上短暂逗留,只是都不算太过上心。

  她与一旁洪淼,不易察觉地微微摇头,老道士微微叹息一声,似乎有些失望,又不至于太过失落,大概早就有心理准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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